“快,给我银针,再给我准备姜母草、石头花……”

陈洛如竹筒倒豆子,一股脑说出二十几种草药。

主治医生真想上前摸摸他是不是发烧了。

“陈洛,咱们是西医,哪有你说的这些。”

“咱们医院对面,是德仁堂,那里肯定有!”

没等说完,陈洛已经抱起陆卿,狂奔而去。

“这小子……力气好像变大了……”

众人喃喃。

陈洛何止力气变大。

陈洛以百米冲刺的速度,奔进德仁堂,吓得不少人往后退。

“这人怎么回事,人都咽气了,还送过来,太晦气了。”

“回去得用柚子叶去去晦气。”

陈洛没空理会这些闲言碎语,直奔诊桌,朝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道:“老先生,能不能把您的银针,借我一用。”

老者皱起眉来,“小伙子,你莫不是要用银针救她?”

“她四肢垂落,瞳孔放大,已经回天乏术了。”

陈洛着急,“这不用你管,我要用针。”

旁边,一人呵斥。

“你什么态度,知道他是谁吗?他是我们德仁堂的首席医师,孙轩邈,孙老。”

“你也不打听打听,孙老在东都医学界,是什么地位,他说不行,肯定不行。”

孙轩邈是德仁堂的招牌,德仁堂这些年顺风顺水,年年开分堂,全都仰仗着他。

陈洛咬着牙,“快给我针。”

从后面走上来几个年轻人,撸起袖子,要揍人。

“给脸不要脸,瞪大你的狗眼瞧瞧,德仁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?”

孙轩邈抬眼瞥去,那几个年轻人立刻缩到一边。

“小伙子,我能明白你的心情,但人死不能复生,老夫断病五十载,还从未失手,能看出,你与这个女孩感情深厚,但天命难违啊……”

陈洛眼神冷酷,“给我针,我让她活。”

陈洛的执着,引起周围人一阵摇头。

“这孩子疯了,满嘴胡话。”

“哎,这女孩怕是他的至亲,也怪可怜的。”

“幸亏孙老仁厚,否则,换个人早就把他打出去了,抱着死人来人家医馆,这是大忌。”

孙轩邈凝视着陈洛的墨瞳,那幽深的瞳,让他阵阵心悸。

这小子没疯。

可他哪来的底气,跟阎王爷抢人。

“好,我把针借给你,你们几个赶紧腾出一间房,交给这位小哥用。”

陈洛怀抱陆卿,重重向孙轩邈鞠了一躬。

有人上前,低声说道:“孙老,这不合规矩,人都已经死了,再弄进来,不知情的,还以为咱们德仁堂医术不行,给人治死了。”

“您老何必趟这浑水……”

孙轩邈老眼一瞪,“你哪那么多废话,马上去。”

陈洛抱着陆卿,走进病房。

孙轩邈伸手搭在陆卿的手腕处,片刻,便收回来。

自己的判断没错,女孩已经去了。

“小伙子,你还不放弃吗?”

陈洛没有回答,只是从针包里抽出一根银针。

门口,挤满了德仁堂的伙计。

“装模作样,真以为自己是再世华佗啊。”

“孙老这是怎么了,就算是发善心,也要分情况。”

“要不要上报,老板不会怪罪孙老,可我们就遭殃了。”

这些议论,一字不差传进孙轩邈的耳中。

他并没有恼火,就算老板真的怪罪,他也会一力承担,绝不会连累他人。

这些年,他坐镇德仁堂,南来北往的人,他见多了。

陈洛却让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,这种感觉出现在二十岁的青年身上,足以引起他的好奇。

“小伙子……”

“我叫陈洛!”

陈洛总算开口,倒是让孙轩邈一愣,之前,他始终眉头紧锁,突然放松下来,难不成,还真有戏?

“陈洛,你想怎么治?”

陈洛捏起银针,手法略显稚嫩,但下一秒,孙轩邈收起轻视。

银针准确无比刺入神封穴。

要知道,隔着衣服呢。

孙轩邈也能做到,可他浸淫此道几十载,方有如此功力,德仁堂数百名医师,再无一人。

陈洛竟然也能做到。

只是,光是针扎的准,也没用。

用针之道,在于疏导堵塞,在于沟通生机。

女孩生机全无,针灸绝不可能救活她。

“肾经是人体十二经脉之一,循行部位起于足小趾下面,斜行于足心的涌泉穴,出行于舟状骨粗隆之下,沿内踝后缘,分出进入足跟,向上沿小腿内侧后缘,至腘内侧,上股内侧后缘入脊内的长强穴。”

陈洛一边喃喃,手中银针飞速落下。

涌泉、然谷、太溪、大钟、水泉、照海……

肾经二十七穴,无一落下。

“陆卿姐劳累过度,以至于肾经衰败,得了尿毒症晚期,不治之症。”

“在中医上,乃是肾经淤塞,经络不通,我以银针打通肾经,肾经通,则生机通……”

孙轩邈正要出言提醒,肾经只是人体十二经络之一,打通肾经,倒是可以治疗肾类疾病,但救不了命。

就在这时,陈洛直接捻起三根银针,轻轻一甩。

银针倒悬半空,成品字型,依次落下。

银针刺入心经,血染红了陆卿的胸口。

孙轩邈瞪大眼睛,是黑血。

他霎时明白,这是拥堵心经的淤血。

心经堵塞,人智不清。

心经通,人清明。

果然,陆卿发出一声轻哼,眼皮翻动,分明要醒。

这一幕,让整个德仁堂鸦雀无声。

这小子没吹牛!

孙轩邈语气里多了一丝恭敬,医道不分长幼,达者为尊。

“敢问方才那套针法,有何名堂?”

陈洛感激孙轩邈借针借房,没有隐瞒。

“针法叫落羽针,讲究落针无痕,不伤元气。”

“我方才施针的手法,乃是凌空飞针。”

孙轩邈倒退两步,目露惊骇。

“落羽针,凌空飞针……这不是上古十三神技中的两门顶级绝技么?数百年前,早已经失传,你怎么会……”

孙轩邈岂能不惊,上古绝技,早已失传。

掌握一项,便可直升天医。

“恕老夫眼拙,错把凤凰当土鸡,悔之晚矣啊。”

陈洛摆手,“孙老无需如此,我没把您当外人,才坦诚相告,只是……”

孙轩邈何等精明,表情立刻转为郑重,“请放心,我定会守口如瓶。”

陈洛点头,如此甚好。

到现在,他自己都是蒙的。

他传承魔医聂人狂的残魂,掌握惊人医术,却不知道聂人狂是何许人也。

有心想要向孙轩邈询问,又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。

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。

这个道理,陈洛打小就知道。

病房内,陆卿脸色转红,也有了呼吸。

孙轩邈大呼神奇,对陈洛更是敬佩不已。

“都围在这里干什么,不想要工资的!”

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响起,门口出现一位身穿西装的胖子。

众人对他颇为畏惧,他一来,人群立刻分到两边。

“经理,我们可不是磨洋工,是因为有人砸场子。”

人死哪那么容易复生,分明是陈洛搞的鬼,故意为之。

胖经理立刻瞪眼,“什么?谁吃了熊心豹子胆,敢在德仁堂闹事。”

胖经理站在门口,看到孙轩邈也在,原本恶狠狠的表情,立刻化作谄媚。

“孙老也在啊,这点小事,还用得着孙老您出面,这些废物真是没用。”

“孙老且退到一边,我马上收拾这小子。”

说着,胖经理冲过来,一把揪住陈洛的衣领,还没等开骂,屁股突然中了一脚。

“孙老,您这是……”

胖经理非常委屈。

“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