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海人民医院住院病房。

手提着老式皮箱的秦忘川站在病房外许久,最终才深深的吸了口气,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门。

江琴此时正一脸心疼的蹲在病床前,给女儿按摩松弛的肌肉,也没有留意到有人走了进来。

看着蹲在病床前穿着朴素,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儿的丈母娘,秦忘川的心堵得厉害。

时隔三年再次见到亲人,战场被尊称人屠的秦忘川也是百感交集。

三年不见,这个曾经衣着显赫,珠光宝气的贵妇,如今却穿着粗布麻衣,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皱纹。

“妈!”秦忘川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
听到这一声妈,正低头按摩的江琴浑身一震,当她抬起头看到秦忘川时,肩膀开始剧烈颤抖。

“秦……秦忘川?你……没死?”江琴不敢相信的问道。

“妈,我回来了!”

“回来了?回来了!”江琴喃喃自语。

但下一秒她却扑上前,如同一只愤怒的母狮子死死地掐着秦忘川的脖子。

红着眼睛朝他怒吼:“你不是死了吗?你回来干什么,你害我女儿成这个样子,你为什么还不去死!你不配叫我妈,你不配!你个畜生!”

江琴一边吼着,眼泪水也汹涌的往下掉。

她的嘶吼是那么的撕心裂肺,充满了满腔怒火,神情癫狂。

秦忘川有一万种沈法脱离江琴的控制,也有一万种沈式在零点一秒之内置她于死地。

可秦天就这么站着,任由江琴在他的身上厮打。

而他的目光一直定格在病床上那面色惨白,带着呼吸罩的女子身上。

那精致的脸庞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,毫无血色,瘦弱无骨的身子仿佛一阵微风吹来就能把她吹飞,凌乱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。

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,仿佛遗落在人间丢失法力的仙女。

“忆寒这是怎么了?”秦忘川喃喃道,心头如同被万剑钻心般疼痛。

“啪!”

江琴一个巴掌重重的抽在他的脸上,指着门外怒吼:“你还有脸问,当初既然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,还嫌害的我们不够惨吗?给我滚出去!”

说着,她一把扯过秦忘川手里一直拎着的皮箱丢在地上。

‘咣当’一声,皮箱打开,满满一箱子的军功章全都掉在地上,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光。

看到这一地的军功章,江琴傻了,她怔怔的看着秦忘川,嘴皮子哆嗦,却一个字的说不出来。

他这些年去了哪儿?

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军功章!

与此同时,江琴也留意到秦忘川被他撕开的衣领处露出来的伤疤,无数条密密麻麻狰狞的伤痕如同蜈蚣一样恐怖。

每一条伤痕仿佛都带着一段不忍回首的经历,震撼人心。

“忆寒她…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!”

一股浓浓的悲伤从秦忘川身上涌出,如同潮水一般弥漫整间病房。

“你走后的第一年,沈家的大少爷派人送来聘礼,可我和你爸都不同意,毕竟当时忆寒已经怀了你的孩子。”

江琴抹了一把眼泪,双眼通红。

“妈,你……你说忆寒怀了我的孩子?那孩子呢?”秦忘川如遭雷击,险些没站稳。

“沈少杰那个畜生给你爸下套,让我们家背负了一身巨额债务,每天都有人来家里闹事,泼油漆丢死老鼠,后来沈少杰说只要忆寒嫁给他,这笔钱不用还了,可你爸,你爸他……”

“他自知愧对这个家,在一个月后跳楼了。”

“更可恨的是你小姨一家!”江琴说到这,眼中闪烁着无穷的火焰。

“当年要不是我们帮助,你小姨一家早就沦落街头,连个住的地沈都没有,可是她为了拿到沈少杰给的好处,居然偷偷把忆寒刚生下来的孩子拐走了!”

“孩子没的第二天忆寒浑浑噩噩的刚出医院被车撞了,医生说……说她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!”

江琴说到这,忍不住捂着脸放声大哭。

“他们怎么敢!”

秦忘川眼里射出两道寒光,脸一下子黑沉沉的,仿佛晴朗的天空突然卷来一片乌云。

那无穷的杀气如同龙卷风一般卷席整间病房,紧握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,指甲深深的扎入手掌心,一滴滴的鲜血顺着手掌缝隙滴下。

他却没有感到任何疼痛,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怒火。

三年前,秦忘川之所以离开,也是因为沈少杰。

他怎么都不会忘记沈少杰踩在他的脑袋上,一脸轻蔑的警告他。

“秦忘川你不过是个孤儿,凭什么跟我斗?我要捏死你一根手指头都不用,就像是现在,我想踩着你的头就踩着你的头!而你只能像一只狗一样匍匐在地,不甘心的犬吠!”

“识相的话乖乖的离开临海市,这样我可以给忆寒家一条活路!”

“要是我明天在看到你,我会让你知道,亲眼看着自己老婆被人羞辱是什么样的滋味!”

秦忘川没有离开,而是端着一把菜刀找上门去,但却被活生生打断双腿丢出川市,还被沈家恶意抹黑拿了和忆寒的分手费离开了。

要不是碰到那个乞丐老头,秦忘川已经死了。

为了报答老乞丐,整整三年秦天都跟着老乞丐去了一个又一个危险的地沈征战,闯下赫赫威名。

如今三年期满,他带着一身荣耀归来,得知的却是噩耗传来。

“忘川你……你的头发!”

一声惊呼打断了秦忘川的沉思。

江琴一脸震惊的看着秦忘川那一头黑发刹那间由黑转白,整个人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无数倍。

这是多么深刻的痛,才能让人一瞬间白了头。

“妈,我发誓血债一定会用血来还,我会让他们跪在忆寒的面前,跪在爸的坟前忏悔!”

秦忘川冷声道。

原本就阴沉的黑眸愈加冷酷,瞳孔瞬间将所有感情排除,一股庞大如同山洪暴发一般的死亡气息朝着四周蔓延。

“你斗不过他们的!”江琴抹着眼泪,神情凄苦。

就在秦忘川刚要开口时,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呢喃。

声音很轻,但在秦忘川和江琴的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。

两人不敢相信的同时转过头看向病床。

秋忆寒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,眼皮子缓缓睁开,一脸茫然的看着天花板。

“忆寒你……你醒了?”江琴跪在床前,一把拉住秋忆寒的手,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。

秋忆寒的双眸满是迷茫,看向江琴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和胆怯。

好一会儿她才试探性的开口:“妈?”

“女儿,我的乖女儿,你总算是醒了,你终于醒了!”江琴抱着秋忆寒放声痛哭,发泄着这三年来的压抑在心头的所有悲痛。

秋忆寒傻愣愣的被抱住,就像是个刚来到世界的懵懂女孩,对于这一切都是如此陌生。

“忆寒……”秦忘川失神的看着秋忆寒,那沾满鲜血都从未颤抖的手剧烈的颤抖,喉咙苦涩。

看着眼前眼圈发红,浑身颤抖的白发男人,秋忆寒试探性的喊道。

“你是……爸爸?”